「搬运」无可救药by凯伊
授权图放回复惹
【JOJO的奇妙冒险】【迪乔/DJ】无可救药 [生日贺文]
无可救药
《JOJO的奇妙冒险》原作《杀死汝爱》paro/by凯伊
初代迪乔/DJ
*慧慧爱泥一辈子prprpr!!!19岁辣生日快乐哦!!!以后也要画好看的画厨棒棒的西皮QWQ!!!
乔纳森乔斯坦初次步入剑桥学园时,德国佬的坦克碾平了波兰华沙的破烂肚肠,城市解放了而又沦陷,混混和商人在街头争夺盐、烟叶和走味的黑啤酒;罗曼罗兰死在寒冬,没能看到新年苍白的太阳,也没人为他树碑立传。
乔纳森并不关心这些。他整天读普希金和济慈,空余时候和同学去垒球场。他父亲把他送到这里来受些精英的教育,至少要学会怎么使用餐桌上那8把刀叉,叫他和王族公爵吃晚饭时不至于丢丑。但乔纳森对此不以为然。他读诗,学习,疯狂的运动,偶尔被朋友拉着去酒馆灌些黄汤,每每在宵禁之前拖着对方烂醉的身体回舍区。他天性良善,只是生来骨架子大,有的女生怕他,有的男生总来找他麻烦。
他在三一学院前的喷泉池碰见的迪奥。那时候快深秋,午间的太阳却像在头顶上放火。他夹着建筑学课本从广场的烈日下匆匆行过,被不远处稀落的人群吸引了片刻目光。在那绿地中央的古老伊丽莎白式喷泉边站着个男人,从乔纳森的视角来看简直是个疯子。他身量高大,披着一头狂乱的金发,往喷泉池里抛撒一沓沓发黄的纸页像是古罗马士兵抛洒幸运硬币。
他拿荒腔走板的调子大声吟诵着什么诗句。乔纳森听见“——能否平息那古老而长久的悔恨!……它靠我们养活,就像蠕虫依靠尸体……”(1)
有咆哮的教师和缄默着一言不发的警卫冲了上来,试图在一片狼藉中拯救那些诺亚方舟般漂浮在水面的纸张。乔纳森远远认出弥尔顿的手稿,大概还有牛顿和《使徒书信》一类。他不知道这男人是怎么偷到的。他和身旁因恐惧和鄙夷僵直了身体作壁上观的学生一起,目瞪口呆的看着男人往水池里丢下价值连城的纸本和书籍,盛大仿若圣堂洪钟的流水声从未如此具有讽刺意义过。
然后男人看过来了——看向他——乔纳森登时感觉胸口被一只钝冰锥狠狠翻搅,在男人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男人在烈光下咧嘴一笑,没两下躲过笨重地扑来的成人身躯,朝乔纳森这一块急速奔来。不知道他怎么会觉得这群人里最高大的乔纳森会是个好的突破口。但很幸运的还真就让他找着了。经过乔纳森身旁时男人重重搡他一下,学生们尖叫着四散,乔纳森在那令人耳聋的嘈杂声中听见男人喉间发出颇为不屑的笑声,不知是笑他还是笑他身后留下的人文主义的荒唐地狱。
乔纳森觉得两个都有。
再次见到迪奥布兰度是三个星期以后了。其间他在好友齐贝林处听说了圣三一学院前这场无头无尾的闹剧,主角——那个金发的、诵念波德莱尔的怪人——名字叫作迪奥布兰度,出人意料的并没有什么显赫家世,然而狼藉的名声倒是人尽皆知。人们形容他父亲是荒淫无度的登徒子,而他不过是个法国妓女丢弃的贱种。迪奥大他两年级,在校期间无视了除“不得杀人犯法”以外的一切规章。不过谁又知道这一条他有没有违反过。坊间传闻触犯他的人大多躺在了剑河河底,但他至今未被校方处以过停学以上的惩罚,谣言散播者只能悻悻宣布这是他伺候了校长的老婆所致。
不管怎样,乔纳森有点后悔到这个兄弟会的周年聚会上来了。男男女女在墙纸剥落的破旧房间里倒成一团,地毯上尽是烟灰和呕吐物的印子,大麻烟和廉价的女式香水味儿在空气中制造出一团团如梦似幻的烟雾来。此外就是酒。大听大听的德国黑啤酒、“喜力”牌啤酒还有某种乔纳森叫不出名字来、闻着像稀氨水的生啤。他很快在人群中迷失了齐贝林的身影,高大的身形令他不得不低头行走以免碰到房顶廉价的玻璃吊灯,另外他还一直在和周围被他挤到的学生赔礼道歉,承受着人们投来的异样不快的目光。
慌乱中他往后一踩,恰好撞到某人的后背上。身后立刻传来咒骂声和几声轻微的惊叫,再然后乔纳森发现迪奥布兰度就站在自己面前。
“喔,你。”迪奥用不掩饰恶意的目光盯着他说,“踩到尾巴了,小狗狗?”
他用的词不能再不确切也不能再有侮辱性了。但乔纳森此时精神萎靡,竟然低下头道了歉。
“行了,走一边儿去。”说着他就要转过身去继续和那几个咯咯直笑的女生说话。然而他回头前来得及往乔纳森脸上多看几眼,这让他停下了步伐,“等等,你是那个叫乔斯坦的。”
“乔纳森乔斯坦。”乔纳森好脾气的说。“而你是迪奥布兰度。”
“我认出你了。”迪奥皱起了眉头。他双目中迸射出的光芒不知怎的让乔纳森的心狂跳起来,然而他最后说出的话却带着令人厌恶的冷静。
“圣三一的桥歌颂着云雀/而你是深渊里的一把刀——”他开始念诗。乔纳森的诗。他赶在迪奥还能说出更多不着边际的诗句之前捂住了对方的嘴,同时惊慌的四处张望看有没有人听到。
所幸没有。人群依旧嘈杂。和迪奥一起的两个少女此刻大概是感到无聊了,尖酸地打量着扭作一团的两人。乔纳森感到脸上发烧,一把推开迪奥,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瞧着他:“我的老天,你……”
“你向杂志上投过稿,我看到过。”迪奥说着摸了摸嘴唇。乔纳森的手指刚才触碰过的地方。“你的诗蛮有意思的。”他诡秘的一笑。
乔纳森感到舌头上放了古柯碱,浑身僵直着不能动弹。巨大的羞耻感笼罩了他。他低下头不发一辞,转身就走。女孩子们不明所以的嗤笑着。迪奥没有拦住他。谢天谢地。
乔纳森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样过去了,然而当次日清晨他被刺耳的敲门声吵醒,拖着因宿醉而疼痛的头颅开开门、看到迪奥布兰度神采奕奕的对他露齿而笑的时候,他才明白这只是个开始。
“你来干什么。”他忍着头疼问。
“来问候你。多结交些高年级的人物对你有好处,小狗狗。”
迪奥信步踱进乔纳森如凡尔登战场般的卧室,四下打量了一圈,说:“哼,我以为富家子住的地方会更金碧辉煌一些。”
“不好意思我没用金砖给你铺路,”乔纳森隐隐记得这是迪奥第二次叫他“小狗狗”了,这个习惯可不能养成,“别叫我‘小狗狗’。”
“有茶吗?”迪奥没理他,在床边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翻看起乔纳森前几天放在床头用来复习的课本。乔纳森立在房间中央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认命的去桌边倒茶。
他给迪奥的茶中加了太多糖。对方接过时没有道谢,仅是低头专注的看着乔纳森的书本。过一会儿乔纳森才想起来自己在内页写过偶然拾得的诗句。他慌忙扑过去抢,但迪奥把手一伸,恶作剧般不让他拿到,同时仰头将另一只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乔纳森张口想骂他。迪奥却轻巧巧的回头,拿课本的那只手握住他的脖颈:“乔乔。”
他的眼神令乔纳森毛骨悚然。仿若脑海里极力掩藏的秘密被揭开、鲜血淋漓,后背上爬满冷汗。他之前从未被这么叫过。
在那之后乔纳森开始接受迪奥的邀请了。他们去聚会喝酒,上酒吧里看演出,在三流的小剧院里寻欢作乐。迪奥教唆乔纳森吸他的第一只大麻烟,乔纳森不愿忤逆他的热情,忍着恶心吸了——结果是惨痛的,他肺里因此像是吞下一只熏烟斗,从喉咙到口腔又疼又痒。他咳嗽出眼泪的时候迪奥在他身旁哈哈大笑。他说我真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人,但之后他就没再让乔纳森吸过烟,别人给的他也不许。
迪奥也鼓励乔纳森写诗。他和其他几个人成立了一个读书会,实际上更像是不良少年的集结帮派。他拉上了个叫西撒的意大利人,还有一个面相不善的日本人。那时候日本人在欧洲并不很受欢迎,但空条承太郎生长在德文郡,对军国主义并不比他们更熟悉。乔纳森初时对他们这帮乌合之众怀有很大的戒备之情,但经过几次交谈和接触(还有醉酒和狂欢和桥牌游戏)他就已经很喜欢他们了。他们跑到圣玛丽教堂满是灰尘的地下室里点起蜡烛彻夜读亨利米勒(2)。他们嘲笑普希金和拜伦,争辩魏尔伦和蓝波谁更能代表象征主义。迪奥和乔纳森时常吵得面红耳赤,怒火如狂,即使西撒好言劝解也无济于事。乔纳森不明白迪奥为什么事事和他对着干,找他的不痛快——后来他发现这只因为那是迪奥而已。
迪奥。总是迪奥。迪奥是个疯子,是个魔鬼。他能在凌晨两点爬到彼得学院的尖顶上看大熊星座,在墙上涂写各式各样的脏字;也能在肮脏昏暗的小酒馆为了一个妓女跟邻座的西班牙人大打出手,肋骨断裂的声音会令他兴奋的大笑起来,赢了以后就拽着乔纳森回去他的房间做爱。他们没用半年就搞上了。迪奥对待乔纳森的态度恰似他对待一切:满不在乎,却又全身心的拥有。
空条承太郎说那不过是因为迪奥是个混蛋罢了。他们三两挤在一家地下剧场的仿皮沙发里,桌上膝盖上到处摆着酒和烟卷。迪奥在乔纳森前面一点,他坐在一张高高的圆凳子上,对着房间里唯一灯火通明的简陋舞台热烈的拍着巴掌。那上头莎乐美正捧着约翰的头送上剧毒的吻。假的鲜血滴落下来,染红了木地板和她薄纱的裙摆。
一曲唱毕。迪奥回来一屁股坐到乔纳森身旁,赤裸着大腿、露出明媚腰线的女人们被年轻的荷尔蒙吸引,挑逗的往他们嘴边递着酒杯。西撒已经在一旁和两三个画着浓妆的少女聊得火热,承太郎被他扯在身边,脸上充满了阴郁和不情愿的愤慨,使得那些势利的女孩子不敢轻易上来搭讪。
迪奥接受了酒杯和亲吻,肆意的和他们谈笑。乔纳森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如此圆滑无虞。他像个旋转的啤酒瓶。迷幻的错觉喷洒到他们每一个人身上,弄得头脑昏昏,笑声发蠢。他和每一个人调情。不知道他和多少人上过床。乔纳森思索着迪奥这些行为的含义,可他后来又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任性妄为。迪奥藐视一切生命,他也不见得有多稀罕乔纳森的。他们俩此刻在一处,大腿到肩膀紧紧密密的挨着,迪奥的手碰着他的膝盖。乔纳森想用诗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他突然想起德彪西的钢琴曲,哆哆唻西发嗦,月光在他歌里舞。迪奥在月光里吻过他。悲哀之情就这么攫住了他——而那个燃烧的太阳系的中心又爆发起一阵新的笑声。迪奥大声说着什么,转过头来捧起乔纳森的脸在他嘴唇上重重一吻,差点把他鼻子撞歪。乔纳森震惊的看着迪奥咧嘴笑开,女人们的大笑和起哄此时显得特别远。承太郎在他身边投过来严峻的一眼,随后又转走。乔纳森听到他几不可闻的叹息。
乔纳森开始作恶梦。梦里他跪伏在父亲的棺椁上放声哭喊,周围悼亡人的脸孔却全尽模糊不清,黑黢黢的影子覆在上面。下一秒他孤身面对着一条金色斑斓的巨蟒,红色的蛇信恶毒的喷吐着,他想伸出手来防御,蛇却张着大嘴吞没了他——睁开眼前的一瞬间,他看到一双红色的眼睛,并听见疯狂而得意的大笑声。
他凌乱的卧室地面撒着月光。乔纳森感觉冷,便把被单往上扯扯。迪奥在他身后轻声打着鼾,他一只胳臂还拦在乔纳森腰间,足踝缠在一起。窗外夜枭悠长的啼叫着,几千里之外,战争打胜了。兵士和他们流着泪的家人彻夜欢庆。
唱吧,唱吧,唱一首走调的马赛曲,姑娘们抛起草帽和领巾,世界的轮盘在新黎明的升起里奏出盛大昂扬的交响。乔纳森看着迪奥因熟睡而终归静默的脸。就好似尖刀一击,他想,将我受辱的灵性,化作你的床与领地⑶。
月光涨起来了,星夜的潮水在爱情里来了又走。乔纳森突然爬起身,把被单踢到地下。他站到房间中心,转过身对着被吵醒的困惑的迪奥说,我得写诗,为你写。
迪奥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想快些回去睡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冷空气在乔纳森赤裸的胳膊上激起一排鸡皮疙瘩。到最后迪奥说:“那就写啊。”
他就去写了。带着十分的狂热和十二分的彻悟。他感到生活的一切恍然有了定义。不是诗。不是迪奥。而是无可救药的燃烧着麻烟与酒与歌剧与一切的生活本身。他感到无所畏惧而无所不能——华兹华斯!艾略特!亚瑟蓝波在醉舟里啼泪!哈!诗人的灵魂!——数学桥塌下来了塌下来了塌下来了。然后,他就隐身在炼他们的火里。(4)
次日乔纳森趴在打字机上醒来,涎水流到了木面的桌子上,半边脸僵冷得像死橡树根。他昏头昏脑的爬起来四处看看,窗帘拉着,凌乱的床上是空的——迪奥又已走了。
他摸着后脑打了个哈欠,然后才看见摊在桌上的白字纸。上头印着些黑的字句,他现在不想去看,但纸的最后几行吸引了他的注意。
诗的最后一句下头接了许多乱码,不成句,想来当时他已经困得不知所谓了。在那之后打着:你爱我吗。
他对着那几个字脸上发烧,脑海中好不容易拼凑起当时的碎片。然后他再往下一扫,愣住了。
纸片的最后拿笔写道:总是会有片刻。
END
(1) 摘自波德莱尔《恶之花》中的《无可救药》。
(2) 《杀死汝爱》中Lucien喜欢的作家。
(3) 摘自波德莱尔《恶之花》中的《吸血鬼》。
(4) 摘自T.S.艾略特《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