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被迪奥用木条钉死了，乔纳森用手掰了一会儿，发现怎么也弄不开。他失魂落魄地把毯子盖到头上，抱着膝盖静静地待了几分钟，最后还是难过得哭了。
他太小了，很快就忘记了自己是在为什么哭，只知道打嗝和掉眼泪。小小的乔纳森感到疲倦乏力，他揉了揉眼睛，就那样蜷缩在地板上裹着毯子睡了过去。
他是被锁芯转动的咔哒声惊醒的——乔纳森的耳朵很灵。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随后又关上。有谁进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在他的身后停了下来。
迪奥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脊背。
“哭了？”他问。
乔纳森擤了擤鼻子，把毯子拉到下巴。
一只成年男人的手臂掀开毯子一角钻了进去，准确地捉住乔纳森的腰把他往外拽。他挣扎起来，狠狠在他手背上抽了一巴掌。那只手很快离开了他，像挨了打、忿忿不平的小动物。
紧接着，有个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被塞进了他怀里。
乔纳森捏了一把，软乎乎的，绒毛摸起来很舒服，让人想用脸挨着去蹭，有耳朵，嘴巴，和四只棉花小脚，身后拖着大尾巴。他以前会喜欢，但现在已经腻了。
他一脚踹掉毯子，把手里的毛绒玩具狗砸向墙壁。
它立刻就掉了一只眼睛。那是迪奥在廉价超市买的，他囤了一打。假的丹尼，乔纳森已经不会再被这种便宜把戏哄得破涕为笑了。
“我想出去！”他对着迪奥尖叫。
“你不能出去，”迪奥说，“我对你不好吗？”
“你想吃什么好吃的我都给你做了。”迪奥说。
“我又不是天天都能吃到好吃的，以前跟着艾丽娜的时候，她天天都给我做好吃的！”
“没有艾丽娜了，”迪奥说，“现在是我在照顾你。”
“我要艾丽娜！”乔纳森哭了起来，但他很快就聪明地住了嘴，因为迪奥讨厌他一个劲地提艾丽娜。
他果然生气了。
“你想挨揍吗。”迪奥问他。
“不想。”他爬过去，慌乱地把那只掉了眼睛的玩具狗抱在怀里轻拍，一副很喜欢的样子。他希望这在迪奥看来是讨好的表现。
迪奥抿了抿嘴，神情看起来没那么凶恶了。
“那不就得了，”他说，语气放得温柔了些，“别抽抽搭搭地哭，搞得像我虐待你。”
你本来就虐待我，乔纳森在心里嘀咕。
“我……我饿了，”他用温顺的眼神看着金发男人，“什么时候能让我吃东西？”
“我不知道。”迪奥挠了挠头，看起来很烦躁。乔纳森感到愤怒，他猜他又没给自己做饭。
“好吧，我今天没得吃了。”他委屈扔掉玩具狗。
“我待会上去就替你准备。”迪奥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抚摸他，但却在接触到乔纳森脸颊的前一秒收回去了。
他乖巧地把上半身凑过去，拉过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腮上。
迪奥紧绷的小臂肌肉逐渐放松下来，他抚摸他，像主人怜爱一条小狗。
直到那条小狗伸出粉嫩的舌尖，羞怯地舔了舔他的虎口。
“哦，操。”他回过神来，迅速抽回了手，站起身往乔纳森腹部用力踢了一脚。
他踢得太重了，乔纳森呻吟着在地上蜷成小小的一团，在剧痛和委屈的刺激下嚎啕大哭。
“闭嘴，”迪奥慌乱地揪着额前的金发，“别这样，我不是故意的，别他妈哭了——我叫你别哭了！我很抱歉，这样可以了吗，我道歉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好吧，好吧！”他大喊，逃也似的走了。
乔纳森在原地又哭了好一会儿，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他已经不疼了，但是很伤心，也很虚弱。
他抱着假的丹尼睡着了。
这回，是温暖潮湿的触感唤醒了他。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正拼命舔舐着他苍白的小脸，狭小漆黑的空间内弥漫起一股小动物才有的暖暖的臭味——他觉得很好闻。
一条小狗正紧紧地挨着他，琥珀色的大眼睛一闪一闪。
乔纳森花了点时间才敢接受事实——他拥有了一只真正的丹尼，和他手里涤纶棉花的冒牌货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它是有生命的、活的、货真价实的小动物。
他发出了一阵欣喜的尖叫，把小狗吓得跳了起来。
“丹尼！”他抱住它狂吻，搓揉着它皮毛上的漂亮花斑点。似乎是过分的热情吓坏了那个可怜的小东西，它受了惊，不再认他做主人，反倒挣扎得更凶。
它会习惯的，乔纳森耐心地把它捉回来用手臂箍住。“别害怕，”他吻着瑟瑟发抖的小毛团，“迪奥是不是打你了？他从哪儿把你偷过来的？”
“嘘，有我在。”他把下巴放在小狗的额头上，以抱婴孩的方式搂着它。轻拍使小狗不再颤抖了，它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着乔纳森的手指，在他怀里安定下来。
他太喜欢它了。
乔纳森由衷地感谢迪奥。他甚至想要做点什么来报答他给了自己这么漂亮可爱的小狗。
或许可以像之前那次一样。乔纳森抱着丹尼，呼吸变得粗重。
他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好好梳头和刷牙，穿那件蓝色的衬衫，把手指脚趾都洗得干干净净……迪奥会盯着他看很久，然后慢慢地走过来，吻他的额头和鼻子，最后解下皮带捆住他的双手，再往他嘴里塞一块手绢。
他现在很想见到他。已经过去多少个小时了，迪奥怎么还没下来？他不想见乔纳森了吗？他忘记他还饿着肚子眼巴巴地在地牢等他了吗？
乔纳森难受起来，他的指甲掐进小狗的皮毛里。这弄疼了它，它哼哼唧唧地叫唤起来。
乔纳森被它吵得晕乎乎的，他太饿了，头昏脑涨，脸颊通红。小狗身上臭臭的体味熏得他跌跌撞撞快要站不稳。
它真好闻。
真好闻。
丹尼，哦，温暖的，鲜活的丹尼。
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乔纳森把狗丢在了地上。他扑了上去，咬破了它的颈动脉。
饿昏了头的小吸血鬼开始疯狂地吮吸鲜血。它绝望地瞪着他，眼神如同两个月前的艾丽娜·班鲁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