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乔纳森被迪奥骗走一大部分钱后，在那之后的一周里他几乎是疯疯癫癫的癫狂状态。乔纳森无数次在幽深的小巷子里徘徊，他无数次想迈进黑暗街巷中的小酒馆去喝得烂醉如泥，指不定还可以抱着和他有相似遭遇的人痛苦一顿。他看着挂在红砖墙壁上只剩下几个字母发着微微荧光的灯牌，手不停在翻领外套的口袋里摸索。那件外套被他穿得有很多磨损的痕迹，大大小小还打了布缝的补丁，确定没有带多余的钱财后，乔纳森掏出了点烟草卷成卷，他有好几次因为纸的卷边让他将卷好的烟剥开再次反复，乔纳森无力地靠在角落，他看上去落魄得像个流浪汉。
该死，该死！乔纳森寻找着贫瘠的骂人词汇，如果再让他碰到迪奥·布兰度这个人，也许他会冲上前去，理智告诉乔纳森要先和对方讲上一顿道理，他不想重蹈覆辙，乔纳森自始至终都想相信布兰度医生只是一时贪财，他和他讲话时言辞凿凿，眉目清朗，迪奥看上去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最初他为他的怀疑感到耻辱，乔纳森不自觉涨红了脸，也许是出于羞愧和愤怒。
每一个人思绪万千的时候都会有人不合时宜地打扰，更不要提伦敦的漆黑窄巷了。白教堂区的治安一直都差劲极了，那些仗势欺人的混混从酒馆里出来，用听不懂的口音嚷嚷着，乔纳森庞大的身躯挡了他们的路。他们身上的酒气让乔纳森捂住了口鼻，他尝试用地道的伦敦腔去沟通，对方却根本不听他故作绅士的那一套，乔纳森现在更像个落魄的乞丐，就大胆地围上去欺负他。
乔纳森不想参与无谓的争斗，他现在应该比这些混混更缺钱，有拳头不偏不倚地揍到了他的头上。彻骨的寒风冻得他脸上的肉麻木失去感觉，只有带温度的液体流过脸颊，乔纳森下意识去抹，看到手上的一片殷红，他咽了口口水，说道“先生们，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用木桩一样粗壮的大腿踢爆你的股间了。”
乔纳森以压倒性的实力赢得了胜利，他的打架方式不走寻常路:他在对别人拳打脚踢时，整个人也会因为像猛熊一样扑过去。激动地用牙齿撕咬混混的脸皮肉，尖叫声回响在其中，乔纳森甚至把对方的脸皮整块撕下，骇人的白骨都露了出来。他嚼着口中的一整块肉，鲜红色的血液糊得满脸，拳头也不忘落在对方的身体上，直到那些人全被他放倒在地，一动不动。
乔纳森瘫倒在雪地内，他的肚子咕噜噜直叫。他吐着冷气看着夜空上没被屋檐遮蔽的星星，他凝视着星星，人却坠入了肮脏的土地与泥沼中。乔纳森舔着最近带着冰冰凉意的雪花，黑卷发落满了雪，湿哒哒黏在额头，他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
“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乔纳森的耳边响起了低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他看到有金色的发丝垂到他脸上。乔纳森觉得被人踢了一脚翻了个面，接着这头一米九五的巨熊就被扯了起来，他听到衣领口针线断裂的撕拉声。
“我是不是应该报警？”金发男人笑了笑，乔纳森揉了揉眼睛，那张白皙的精致脸庞的确是迪奥·布兰度没错。即使他穿了件深色的带有许多羽毛的厚重大衣，把迪奥整个人遮盖起来，他也认得出来。迪奥正匪夷所思地打量着他，对方伸出手抹掉了他头上的血污，随后将手指放到嘴里吮吸。“你杀人了，乔纳森。看来你病的不轻……”
“也许你应该更加担心你的处境才是，布兰度医生。”他的眼睛高频率地眨了几下，深邃的海蓝色眼睛在黑暗中也把周围看得清清楚楚。他尝试靠近迪奥，予以他一击——谁知道这个巧舌如簧的迪奥布兰度会不会大肆宣扬一番他的光辉事迹呢？不过乔纳森只想把他打晕，他还想要把那一笔钱拿回来。
他妄图钳制住迪奥，不过在他出手前，迪奥就率先反扳住他的手腕，巨大的力度让乔纳森低低地惊呼一声，他刚刚起身又被放倒在积了点薄雪的地面上。迪奥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
“乔纳森，我想我们应该是一条船上的才对。”迪奥突然狡黠地笑起来，脸上挂着的笑容让他不寒而栗。“什么，我，我没明白你的意思！”乔纳森抬高腿踢向他的胯部，无奈又被制服。迪奥整个人以跨坐的姿势骑在了他的胸口位置，双手没有空闲出来的空间，他们的四肢纠缠在一起。乔纳森只觉得手臂间传来刺痛，但比起殴打过来的拳头，那简直微不足道。
“废物，废物！”迪奥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壮的和猩猩一样，却连我都打不过。”他附身将虎牙抵在乔纳森的颈动脉处。“我如果咬下去的话，会怎么样呢？乔纳森，我想我们都心知肚明。”
“你的食人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迪奥起身扯过一具面容残破的尸体丢在了乔纳森身上，幸好他的头及时躲过，不然迎来的就是和尸体的接吻。接下来的行为，就连乔纳森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金发的男人努力地把尸体架起来，从衣兜深处摸索出的锋利的小刀，他开始一片一片地切割尸体脸上的、颈部的肉。迪奥像是浴血的恶魔般——也是比恶魔更骇人，直到尸体的脸部仅剩下头骨，他最后抠出了里面的眼球，含在嘴中一口咬下去，血脓水射出来，尽数滴落在了乔纳森的大衣上。迪奥的手法很灵活，他沿着肌肉纹理切割导致并没有多少血流出，他是厨房中的上等厨师，在处理最下等的食材。
随后他收起了那把看上去并没有多锐利的小刀，他似乎是随身携带它。他把肉片一片片塞入口中，喉结的运动和吞咽的动作刺激乔纳森的神经，他的蓝眼睛缩了缩，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们真的是一路人，也许是命运上的同一人。
“你很馋，对吗？”迪奥偏过头询问乔纳森·乔斯达，他的脸上似乎有晶莹剔透的唾液顺着嘴角淌下。有时候他看上去真的像只狗，他急忙蹭了蹭脸颊，脸上升腾起的红晕被迪奥捕捉，他一拳头打在了乔纳森的肩膀上，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嘿，朋友。”迪奥格外亲昵地改了口，“或许我该叫你乔乔，你身边的人都这么叫你……我们或许有更多的话题可以倾尽衷肠地聊一聊，我可以借用一个晚上给你了解我，也是剖析一下你自己。”
“乔纳森·乔斯达，先放一放我诈骗你的事，好吗？”
乔纳森定睛注视迪奥的目光，那眼神游走在他的身上，他的肌肉上，灼热的像是激光要把他刺穿，又或者真的是寻觅到了知音般兴奋难以自制，但乔纳森总觉得，迪奥在审视他的猎物。
“我是乔纳森·乔斯达，认识我的人都叫我乔乔。”他决定重新自我介绍一下，重复起他的标准开场白，他整理了不存在的领结，做出温和的英伦绅士模样：“你就是迪奥·布兰度吧？”
“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乔纳森感觉到自己的手上握住了一双粗糙的、强有力的手，他好不容易降下温的脸又热了起来。他心跳加速，只觉得头昏脑涨，小狗尾巴努力摇摆起来想要讨好对方。
那天雪夜他们一齐收拾好现场后，回去就把身体陷进迪奥家里蓬松柔软的懒人沙发中，壁炉的篝火照的他们的身体暖烘烘的，跳动的火光打在迪奥棱角分明的脸上，他抬手丢了把柴火进壁炉里。迪奥的动作很快，他走进厨房，端出盘子盛烤箱里的肉排。迪奥特意问了句乔纳森的口味，他只是沉默不语，看着忙来忙去的男人，他们都对那盘香气四溢的肉排的原材料心知肚明。
“老兄，别摆出一副苦瓜脸，这儿没人欠你钱。”迪奥开了瓶啤酒，倒入了玻璃杯中痛饮，畅快淋漓。
“是，这没人欠我钱……那个人可是明抢暗偷。”乔纳森摸着手臂上先前针扎一样的疼痛位置，那里赫然出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针眼。迪奥在那时偷偷给他扎了一针麻醉剂，先不提为什么他要随身装着那玩意，乔纳森算是知道了他不敌对方的原因了。“真阴险啊，迪奥。”对方倒也没有因他识破他的小把戏面露尴尬，他只是扬了扬下巴，“你放心，这招以后我不会再用了。”其实他省略了“对你”的词汇，乔纳森在那之后确实没有遭到麻醉针的攻击。
迪奥坦荡承认自己凭借假心理医生的身份，他其实是个辞职洗手的外科医生。也难怪乔纳森从进迪奥家门起就看到了各式各样的、摆放整齐的医疗器具，他家里甚至还有专业配备的药剂柜，但大抵上那些内容物不明的药剂瓶，里面装的都是能致人死地的毒物。他靠着口才骗了一大笔钱，像乔纳森这样上钩的人不在少数，当然，能再度和诈骗犯相遇，两个人还走进同一扇门坐下聊天的更是少数。
迪奥笑着说他一直都有着无法自愈的食人癖，他列举了几个电视上滚动播报的失踪人员的案件，他大概都是真凶了——那些可怜的失踪人口都进了他的肚子被消化殆尽。剩余的部分被他放进了地下室里他自己改装的焚化炉里烧的只剩灰烬。
他说这些时小口吃着盘中煎烤的肉排，乔纳森那一份却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残留油渍的碟子，乔纳森尴尬地屏息凝神。迪奥指了指厨房，“噢，对不起，那些小混混身上只有这些肉符合我的标准……我是个挑剔的‘美食家’，不要觉得我浪费。”迪奥顿了顿，又丢了把木柴进去。“迪奥·布兰度既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食人魔，那么就应该顺应变化，把你的癖好发扬光大——你以为我在为吃人打圆场吗？可是比起你直接去生撕人家脸皮，去优雅地品尝岂不是更好。”说到最后迪奥反倒指点起乔纳森来，传授他的独特美学。
乔纳森很饿，他那一阵子甚至吃不上好饭，只能嚼着干巴巴的面包度日。他问起迪奥:“迪奥，你究竟杀了多少人？”，对方只是伸出了食指摆出了意味不明的手势，乔纳森左猜右猜也没有个准确数目。迪奥又大笑起来。
他说:“说真的，我忘了。”
“你会记得你吃过多少面包吗？”就是从这时候，乔纳森发现迪奥很爱拿面包去做比喻，他形象地给他起了个名字“面包理论”，好吧，烘焙师傅布兰度是绝对优秀的西点大师，他可以煎炒烹炸，把切成花样的肉片做出无数花样来，大多数都需要配上土豆一起食用。
迪奥一直在厨房忙东忙西，乔纳森都没有见到任何有关尸体的部位，他只是偶然见到了迪奥在用刀轻轻剐蹭皮肤，然后一刀把它全都片下丢到一边，他还把黄色的脂肪层汇集到一个黑色塑料袋内，大大小小的包裹被整齐叠放在一起，他虽然在烹饪尸块，厨房却一尘不染，连飞溅到墙砖、地板的血迹都找不到。
金发男人背对着他，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令人压抑的气氛都让乔纳森浑身上下不舒服，他从以前就有焦虑导致不安与幻觉的毛病。乔纳森揉了揉太阳穴，他发麻的手臂很想直接抢过迪奥手中的尖刀，挑断尸体手脚的筋，把生肉放进自己的嘴里咀嚼，嘿，嘿，迪奥就是在一些方面非常讲究。他像是在缝制漂亮娃娃一样地、穿针引线去处理尸体的肉块，乔纳森没有那样的惊人的耐心，起码他的精神不稳定就促使他的冲动。
迪奥的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偏过头，也不抬一下，问道:“乔纳……乔乔，你在干什么呢？”他轻轻绕到乔纳森的背后去，猫咪走路一般都没有声音。
“安分点，朋友，马上就要开饭了。”他拍了拍乔纳森宽阔的背部，手指用力地掐了下他的腰部的一点肉，那手感软绵绵地，可真不像一个身材健硕的肌肉男子汉该有的赘肉。迪奥盯着他的腰部，他的衣服扣子没有扣好，松松散散套在身上，可以清楚从侧面的缝隙看到里面鼓胀的胸脯肉。迪奥觉得喉咙里干得冒烟。
乔纳森肉体的诱惑比他的催促管用，迪奥什么话也没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可他手里那些滑腻腻的肉确也随之失去了光鲜亮丽的模样，迪奥不时地往乔纳森的方向看去，他看不太见他整个人熊一样蜷起来在做什么，对着人肉打手冲吗？迪奥也曾对着漂亮女人饱满青紫的尸体勃起过，不过他还没重口到恋尸的程度，那些死人的唯一作用是满足他的莫大的食欲。
也许迪奥适时需要一个伴侣解决他的性欲，他从来对那些站街的浓妆艳抹的辣妹有任何兴趣。不，不，只是担心感染上不好的疾病而已，迪奥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这在看到乔纳森从他未处理的肉块中抬起头来，有些圆圆的脸蛋上沾满血污，一双纯粹的蓝宝石眼睛不安地看向他，粗眉毛拧紧又舒展前，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乔乔，你……你把那些我没做好的都吃了？”他看着风卷残云后的水池，里面的尸体残破不堪，乔纳森手里还拿着一断没有吃完的、露出白骨的小臂。“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委屈地低下头，把嘴里的部分咽下去后，慌忙丢下残留的部分，又四处在橱柜中找寻可以收拾狼藉的工具。可他只找到了不同的武器:剔骨刀、斧子、撬棍、型号各异的小刀与电锯。
“请允许我再次向你道歉，迪奥，这真的是很没有绅士风度……”寒冬中乔纳森的额头也沁出了汗滴，他小心翼翼地关上橱柜，又说到:“我太饿了，迪奥。”
“救救我。”他万般真挚地望向迪奥，脸蛋红润，迪奥放下刀具，问他:“乔乔，你难道不知道你在向什么人寻求帮助吗？”
“噢，你想吃掉我，对不对，我明白的，迪奥，我明白的……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的眼神盯着我看，就很不对劲。我还以为是我思虑太多！可你说过‘我们其实是一路上的人’，嗨，你说的也许没错，我们的相似点太多了，像星星、蛋糕上的糖霜，”乔纳森无意识地咬着大拇指的指甲，他发出磨牙的声音，精神不稳定让乔纳森向前垮了几步就倒在了迪奥身上，他的体重压得迪奥往下趔趄几步。
乔纳森拽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牵住迪奥比他细上一圈的手腕，他被扶着倒在了壁炉旁的沙发上，迪奥只是摸着他毫无温度的指尖，他拽过一条毯子，随后迪奥把那些没处理完的肉块悉数打包，丢进了地下室。
他很烦躁，迪奥的脑内有根紧绷的弦彻底断掉了。
06
他们的关系进展很快，乔纳森不时就登门造访迪奥，有了同路人的陪伴，他看上去容光焕发，小麦色的健康肌肤上透出红润饱满，他和迪奥一拍即合，他们一个人住在白教堂区的偏僻宅子，一个就住在西约克郡的公寓里，来回的路程就要耗上一断时间。再者，乔纳森在日常起居方面实在是一窍不通，因为他的精神情况，他经常收拾家务就浪费大好时光，他时常在迪奥的宅子中逗留一天。
他们披星戴月的出去，再趁着清晨太阳出发前回来，然后疲惫地睡上一天，乔纳森的公寓落了灰，他的个人物品也多在另一个地方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迪奥收拾出了他存储甜点的小罐子，他把他扔到乔纳森面前，说道:“把它带走。”
“或者。”迪奥吞了吞口水，做出思考的模样“或者，把你其他行李都带过来，二楼还有个空房间是我放书的。”他要怎么说才能看起来不像是他在邀请他一样？
“不要误会，乔乔，我可对收留你这种穷酸鬼没有兴趣，但多把手总是方便了，我们最近……”迪奥打开冰箱，里面赫然出现封存的脏器器官，白霜覆盖在上面一层。“看哪，我们收获了这么多，足够我们吃上一阵子。”
乔纳森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那就麻烦你了。”他太兴奋了，即使迪奥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他也看不透对方的情感变化。但他确感到了友谊——奇妙的友谊，从父亲去世后他一直不敢和他人有过多深交。现在，现在有了迪奥·布兰度，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和他像兄弟一样坐在一起，躺倒在同一张床上玩电子游戏。甚至是一起腻歪到一起，他们看上去就像对同性伴侣，但又不是真正的恋人。
不过随后迪奥又补充道:“乔乔，我可不是让你白吃白喝的。我不会养一条只会吃不干活的小狗，好吗？听我说，你要帮我一把。”
他用这个理由哄骗乔乔替他引来不少猎物，节省下来的时间迪奥大多都是在各处闲逛，或者是在商场里试各种各样精致的饰品，或者在名牌店铺里和导购员眉目传情以此骗来跳楼般的折扣。不过他还是没有把自己的优秀长相发挥到最大，起码勾引年轻女人杀来吃不应该是乔纳森的活计。他太温柔了，而他大多把本质的纯粹在迪奥面前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欲望与想法丝毫不加遮掩。但棉花糖样的性子只会让迪奥看中的那些心性浪荡的女人觉得无趣。
迪奥却否定了他的想法。“不，不，现在的女人很吃你这一套的，乔乔，帮帮我，好吗？”他做出恳求的姿态来，猫儿一样的眼睛快速眨动，他在思考对策。
“可我平时根本没怎么接触过女性…”
乔纳森小声嘀咕着，迪奥低头亲吻了他的指骨，礼仪般地蜻蜓点水扫过，又用手去摸他柔软卷曲的黑发，他的嘴唇很软，身上还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像是小太阳，或者是其他可以在乔纳森心中发光发热的物体，都让他没办法拒绝对方的请求。
迪奥突如其来的亲密行径让乔纳森无处躲藏，即使再愚笨的小狗，乔纳森也发现他已经从某个时刻开始离不开布兰度医生了。
乔纳森对迪奥的依赖，源自于他对完美的追求，可惜他笨笨的，许多事他都无法达到标准使自己徒增难过，而迪奥做事向来天衣无缝，他仰慕、由衷地欣赏迪奥·布兰度，他的朋友，即使他以前做过的事劣迹斑斑。
女人是迪奥看中的猎物，他似乎格外中意食用年轻女性的血肉。乔纳森甚至觉得他可以去当地下组织的特工，每当抱着一叠不知从哪个角落挖出来的资料摆到乔纳森眼前他都要感叹一句。
乔纳森在外寻觅猎物解脱了迪奥一个人的众多不便，他对书本的喜爱超乎乔纳森的想象（但也绝不是那种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他常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就是一天，架着眼镜穿着件宽松的带橘猫图案的毛衣，叠穿一件浅糖果撞色的打底衫，靠在书房里那个酷似床铺的柔软沙发中。
乔纳森渐渐担忧起来，他看迪奥吃东西时也少言寡语，还以为是他突发了恶性疾病。乔纳森会和他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例如等迪奥从书房出来，站在门后等待许久的他就会跳出来吓他一下。
“你站在这多久了？”
“不用担心我，迪奥。我不会因为漫长的等待就变得灰头土脸的，我这是在帮你呀。”乔纳森激动地说着，他还比划着，仿若迪奥已经病入膏肓。
“我很担心你，你一天都在看书，也不和我说说话。”他翻出了口袋里的游戏机，上面还停留在了游戏结束的死亡画面上。他的意思是，希望迪奥可以多陪陪他。
“你真的没有患上自闭症一类的疾病吗？或者是语言障碍，我不希望你有心理负担，迪奥，现在只有你能陪我说说话。所以在书房外面等你一整天根本不算是挑战，我觉得这很值得我去做，父亲——父亲在我小的时候也是这么教我的。”
乔纳森永远最先想到的都是他人，他早年受到的良好教育影响了他至今。不过每次提起他的往事来，乔纳森都会滔滔不绝好一阵，陷入回忆后也难以从里面拔出来，迪奥见识过它的威力，于是他先一步开口打断了乔纳森。
“你这话说的我就像是一个病恹恹的死人，还是你对我有意思？”迪奥嘲笑着翻了个白眼:“你说的话就像是一个男同性恋。”
“嘿，乔乔，也许你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事上，比如去寻觅寻觅我们晚上要吃的下一个可怜家伙。”迪奥拿书拍了下他的头，他现在肚子饿了一天了，可小狗却还是叼着飞盘眼巴巴地渴求和他玩耍。布兰度医生钻进厨房中发现冷冻的尸体只剩下了一些冻了层霜的不算美味的器官后，生气地又跑回了房间闭目养神。
迪奥和乔纳森同居以来，引诱人上钩再用屠刀终结他们鲜活的生命。乔纳森在发病时对尖刀切割人体的感觉有着绝对的激情，他只要一开始就永无止境，除非目标的肢体被剁得粉碎，再也没有可以下刀的地方。
但他再热衷于杀人这项活动，也对迪奥的懒散感到有点恼火。迪奥许久没有出门，见不到阳光衬得他的皮肤更加苍白没有血色，但他确实因为少了点运动量，每天窝在书房里导致瘦削的脸蛋也圆润了一些。
乔纳森很想拉着迪奥起来，他显然看上去比乔纳森屠夫的苦差事轻松多了，他不知哪来的胆子，戳着迪奥软软的脸蛋，在他耳边低声耳语:“迪奥，迪奥。”即使处在浅眠的状态，迪奥还是对周围有敏锐的感知。他不满地睁开眼睛，唾骂了一句:“他妈的，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要打扰我！我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懂吗？我需要睡眠。”
乔纳森反驳他:“你哪里是休息！迪奥，迪奥！你都快懒惰得身上长出虫子了，你的优秀的肌肉都会逐渐消失不见——我不想再独自去杀人了！这很不负责任，我是说，你只是把你看中的猎物的资料交给我，然后就全靠我一个人独自去完成这些事。”
“这样看上去我就像是给你打工的雇员，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乔纳森吸了吸鼻子，把平日里堆积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天知道他扛着一个发重的尸体孤单背着月亮回家的时候有多难过，乔纳森坐到了迪奥的身边，他抱着膝盖蜷缩起来。
“那你现在可以搬出去。”迪奥回身找着大门的钥匙，他已经准备把罢工的小狗踹出家门。他交给了他一串闪着银光的金属钥匙，说道:“你可以随时离开，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迪奥的手悬停在半空中，乔纳森最终忍受不了拍开了他的手，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情绪的激动憋得他脸红脖子粗:“够了，迪奥！我也可以没有你活下去——二十多年来，父亲去世后我都是一个人单打独斗过来的！”但他说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回身离开房间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倒了书柜上被迪奥放在陡峭位置的书籍。
厚皮书砸到他的头，火辣辣地疼。他揉着头想捡起来再一怒之下把它塞回原位，动作必须要一气呵成，表情要表现出愤懑，离开时要决绝不能回头看。乔纳森在脑内快速走了遍流程，虽然他对迪奥有气在心，但怎么也觉得不是滋味。
书上面勾勾画画写满了笔记。乔纳森无意间看到上面锋利的字迹和无数看不懂的名词，他的指肚摩挲着书面，再晦涩难懂的名词，他也是一个智力健全的人，见到那上面各种加重符号的精神类疾病的名词，乔纳森僵在了原地。
“还不快滚，乔乔，你还要磨蹭一会吗？”迪奥没好气地又砸了一本书过去，他的好心情尽数被消磨干净，迪奥还没破口大骂，身子突然加了份沉重的重量，他整个人向后倾去。乔纳森像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他鼻尖凉凉的，拱在迪奥的脖颈间喷洒着热乎乎的气息。
“迪奥，忘记一切吧，忘记我刚刚所说的一切吧。”他亲吻迪奥的耳垂，那上面三颗痣衬托的无比性感和帅气，他又觉得不够，转而去嘬一口迪奥的脸肉，直到那上面出现了点润色变得粉嘟嘟的，他像头嗷嗷待哺的长不大的孩子，整个人搂住迪奥。衣服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向上撩起露出腹肌，那上面因为他的蜷缩动作，肚子上堆叠了点可爱的小赘肉。
“你……”迪奥手给他撩下衣角，却不由自主地伸了进去玩弄他的乳头。异样的感觉流遍乔纳森全身，他止不住地从嘴里泄出低低的呻吟声。迪奥吞了口口水，小声问他:“乔乔，要做吗？”
他自然已是默认了的，好吧，好吧，他们真的成了一对男同性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