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提示】
· 迪乔性转,乔纳森=乔娜亚,关于性转的名字我专门查了一下,Jonathan的来源是圣经旧约中的约拿单,这个词在希伯来语中的意思是“上帝的恩赐”,而Jonaya的意思也是“上帝的恩赐”,所以性转的名字选了这个
· 19世纪末英国殖民地背景,但没怎么查资料,随便看
· 可能有角色有各种歧视言论,该言论有时代性,不代表作者观点
· 有超自然力量,但和原作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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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889年的初春,我所在的部队驻扎到了比勒陀利亚的郊外,布尔人的大炮正对着军营,两边时常有些子弹的摩擦。春天的南非十分多雨,士兵的枪管有时会因为进水而打不出火来。不消两个月,已经有几个新兵蛋子在清理火铳时被里面溅出来的火药炸伤了眼睛。列侬将军不得不向总督报告,请求他派遣几名修女到前线来照顾他的小伙子们。
这个时候我年纪还小,尚在给一位中校做勤务兵;仗也迟迟没能打起来,虽然偶尔也会有让人害怕的夜晚,子弹从营帐的上空掠过。但大多数时间里,我至少还能过上相对安稳的生活,在劳累忙碌一天之后,睡在我的行军床上,赶走头顶盘旋的牛虻,然后踏踏实实地做个美梦——梦里有我可爱的玛丽安娜,十五岁的卖花姑娘,她的脸像是月亮一样照进我的心里。
我通常在早晨五点起床,洗漱完毕后就去为我的长官迪奥·布兰度送早餐。
说起我的长官,他可以称得上是一位传奇人物。当我被列侬将军委派给他时,他也只是个不过比我大上了五六岁的年轻男人:他是一位有着漂亮的、微微蜷曲的金发的美男子,身材高大标志,像是神像一样完美;列侬将军向我称赞我的长官,说他机敏过人又英勇无畏,在林波波河上的战役中救过他的命,因此被破格提拔。
我对此很是羡慕,但转念又觉得,也许上帝哪怕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我也无法抓住,于是便将这份羡慕安回了心底。
在当时,普通士兵的早餐不过是一两片黑面包和难以下咽的泥浆水,而他们这些士官则能分配到煎蛋、培根和咖啡——尽管味道也不尽如人意,但总比干面包要来得好多了。
对此我可以称得上有发言权。
曾经有过那么一次,我为了给我的长官传个话而不慎错过晚饭,清晨醒来时,饿得饥肠辘辘,因此在给布兰度中校送早餐时忍不住偷走了一片培根。
我原本以为他并不会发现的。毕竟每当我端着早餐进入布兰度长官的帐篷时,他通常都已经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毕,坐在桌边看书了,任谁都知道,当人在专心致志地阅读时,用餐就会变得极为潦草。
谁知他竟看了出来,这个金发的美男子怎么也晒不黑的脸上忽然皲裂出一个鄙夷的笑容,如同神像忽然地震怒。他赤红色的眼瞳仿佛尖刺插进了我的心脏里。
如果说他的睨视让我惴惴不安,那么接下来他的行为简直是将我推入炼狱了:迪奥·布兰度优雅地蜷曲着手腕,他用叉子拨弄着剩下的三片培根,忽然,将它们全数丢到了地上,又用脚在泥地上狠狠地碾压了几下——用我昨晚为他擦的锃亮的皮靴。油脂从培根里渗了出来,溅在他的鞋跟上,这让我感到一阵胆寒。
他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早餐是不是毁于一旦了,我想。对于迪奥·布兰度,这个比我年轻不了几岁的年轻军官来说,看着我羞愧难当,亲自折辱我少得可怜的尊严,可比一顿早餐来得有价值得多——它们才能真正地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然而就在我陷入惶恐的地狱之后,他对待我的态度又变得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了。就好像那个早晨所发生的事通通都是我白日做梦一样。
而今天,我又一次端着盘子走进了布兰度长官的帐篷。同往常一样,这时候他已经坐在桌边开始看书了。据说在部队离开开普敦的时候,列侬将军带上了一皮箱的钻石,另有一位长官带了一箱好酒。而布兰度长官则只带了一箱书,因此大家觉得他多少有些怪癖,然而他对这样的流言置若罔闻。我觉得他是个有文化的年轻人,明白知识的重要性。据说他是某位贵族的养子,但我从不敢多问,只是在心中暗暗肯定:他确实有那么几分贵族的派头。
我其实也算不上文盲,多少还认识那么几个字,只是今天布兰度长官握在手里的这本书,却连书脊上的几个词该怎么念都发不清楚(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英语)。我曾经见过有下级士官在聚餐时半真半假地询问我的长官,是否能为他们扫个盲,然而他却表现得兴趣缺缺。
但也不能就这样认为我的长官是个前倨后恭的蠢蛋,相反的,他总是在那些无聊的宴会后,在自己的帐篷里发泄对年长的上级军官的鄙夷:据我所知,列侬长官至今都还对他的英勇无敌念念不忘呢,而他则对着自己的勤务兵称呼他为”一无是处的贵族种猪”。
但不论是长官亦或是下属,尽管迪奥·布兰度本人似乎对他们并无好感,然而在我认识的这些人中,也鲜见向他这样能获得广泛的爱戴的。
因此,我认为我的长官是个相当可怕的人。
再一次使我加深了这个认知的情况,发生在后来的三周前的一个夜晚。
那晚,在另一位中级士官的帐篷里,十几名年轻的军官聚在一起喝酒谈天。当狂欢进行到后半夜的时候,喝醉的士兵们就开始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其中一位年长的军官揽过布兰度长官的肩头,嬉笑着询问他为什么平日里不同他们一样,一起出去找点乐子:那些阿班图的黑女们虽然丑得惊人,但身上的器官倒也一点不差,反正在夜里谁也看不清谁,只要有个洞什么都能搞上一发。
我这时候已经分不清自己的长官是清醒还是喝醉了,他似乎仍在品味杯中残存的威士忌,但是对周围人的态度仍旧如旧。
“就是因为这样,你们才会搞出那么多咖啡色的小野种,”迪奥冷笑着说,我分不太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我才不要和黑皮的母猪上床,想想都要吐了。”
“别装清高嘛!”其他军官跟着大笑起哄,他们把酒杯往桌面上狠狠地敲打着,“是个男人就该有需求,有需求也不是什么烂事……”
依我看来这已经完全算得上是人身攻击了,他们似乎在暗示我的长官有性功能障碍,好以此来削弱他的男性自尊:尽管我总是对布兰度长官抱有一种怀疑的恐惧,但作为他的副官,若是不在这时候站出来为自己的长官出头,似乎也太没有良心了一点。
于是我站在他身后开了口。
“我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就要无休止地和不同的女性交媾呢?”我真诚地向这些年长的男性发问,这也确实是我的疑问,我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愿意做出这样和上帝的旨意相违背的事来,“难道我们不是应该和我们所爱的女性结婚,度过一生,和对方永远保持对彼此的忠贞吗?”
那些军官向我投来无情的嗤笑,他们用酒杯把桌子敲得震天巨响,就好像刚才听到了一个无比有趣的笑话似的。
但他们之中,却仍是我的长官最先出声。
“汤米,”他叫我名字的时候让我感到,他正把我当成幼稚孩童,“你的浪漫小说看得太多了,结婚和女人……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他用他冰冷的微笑反驳着我,就好像在暗示我,刚才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罢了:他虽然不会与这些庸人同流合污,却也因为嘲讽蝼蚁低俗的趣味而乐在其中,他享受着这场谈话,就好像他享受着在凡人中间扮演神一样。
所以神是可以稍稍地遭受到一些误解的。
“没错!”又一位军官开了口,“在我们的国家,丈夫有自己的情妇,妻子也在外面找情夫,这已经是一种传统了。”
而刚才还搂着迪奥肩膀的那名军官则早将手悻悻地放了下来,“不过迪奥,你这年轻聪明的漂亮小伙儿!若不是我听说你在英国已经有了未婚妻,我会把妹妹嫁给你!”
迪奥对此的回答是,他又抿了一小口酒,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这你倒是说对了,我确实有个未婚妻。”
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不小的骚动来。
“真的假的!?”
“我听说是个贵族小姐,不是吗?”
迪奥又一次咧开嘴,他的嗓子里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这让我感到不大舒服。
“什么贵族小姐,”他笑着说,“乔斯达家不过是个乡下贵族罢了。”
“别骗人了,哪怕是乡下贵族,多少也是个淑女吧。”另一个年轻人起哄道。
我的长官沉默了一会儿,他最终像是被人们的好奇所打败了一样,从马甲的口袋里掏出怀表。
他打开怀表,将里面的照片展示给其他人看。周围的几名军官一拥而上,对着这张照片品评起来。
“是位美女呀!”
“就是长得粗俗了些。”
“但确实是美女啊,要是我能娶到这样的老婆,就是死也值了。”
我斜眼撇了一下,照片上确实是位青春端庄的美女,有着一头梳得很漂亮的黑发,盘成一个小髻,穿着素净的条纹羊腿袖衬衫,正对着我微笑着。不过我有我的卖花姑娘了,我是决计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的。
然而迪奥却像是不能放过他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未婚妻那样,他哂笑着将怀表盖轻轻合上,对他们的称赞嗤之以鼻。
“可别被照片迷惑了呀,这个女人可没你们想得那么好,”他用嘲讽的声音说,“她壮得好像一头母牛,力气比好多男人都大,又愚蠢又固执,粗鲁得跟个乡下农妇似的。有一次,就在我们两个都还小的时候,她甚至因为我没有和她的朋友好好相处而揍了我一拳呢。”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怀表小心地收好,又拍了拍马甲的口袋。
“竟然是个会打人的女人吗?”其他人又一次哄笑起来,“那还真是过分啊。”
然而我不相信他的鬼话,就像我之前说的,我的长官是个可怕的人,我不相信他此刻说出来的话有多少真实的部分。
因此我也仗着酒力,忍不住地开了口。
“既然您不爱您的未婚妻,那又为什么要和她订婚呢?”
我怒视着我的长官,不论他是否在意这样的迁怒。
但很显然,迪奥·布兰度对我毫无道理的怒火漠然置之,就好像我在他面前是一只无端地羽毛喷张的小鸡,而他只需要轻轻抬起脚,就能将我扼杀。
他摇了摇头,一口喝干了杯中的残酒。
“我当然得和这个蠢女人结婚了,”迪奥说,“只要和她结了婚,我每年就能得到一万英镑的牧场收入,还有贵族头衔——我为什么不和她结婚?”
在这个瞬间我决定收回前言。
我的长官并非是个可怕的人。
他根本就是个恶魔。
TBC